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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们,朋友们,下午好,我是图书馆群分享活动的第八位分享者王竹青,感谢共鸣读书社的郜世平老师和志愿者老师的辛苦付出,很荣幸有这个机会跟大家聊聊我的两次非洲之行。几年前,我去了两个极具北非特色的国家摩洛哥和埃及,它们正好位于北非的东西两端,都有过非常发达的古代文明,摩洛哥色彩明亮,文化多元,它犹如“一千零一夜”的中世纪;而埃及的尼罗河两岸的金字塔、方尖碑、巨神像、写满象形文字的莎草纸充满了失落文明的上古气息。而撒哈拉沙漠横贯北非,穿越了摩洛哥南部,与埃及大部分地区。
撒哈拉“sahara”这个词来自阿拉伯语,意为‘沙漠’,它是世界第一大沙漠,占非洲总面积的三分之一,大约和美国一样大,除经过摩洛哥和埃及外,它还穿过数十个非洲国家,如突尼斯,阿尔及尼亚,利比亚,毛里塔尼亚,马里等。
(图:红色的即为撒哈拉沙漠)
大约公元前-年前这里遍布河流与湖泊,猎人渔夫在此狩猎捕鱼,但公元前年左右,气候日渐干燥,河水干涸,沙漠开始形成,人与动物往南北迁徙。(《中世纪西非诸帝国》,(美)戴维?C?康拉德著,李安山译商务印书馆)由于南北方向上,灼热的撒哈拉纵深达公里,在引入骆驼前,(骆驼大约公元年引入西非)中西非南北陆路交通基本上隔绝的,人们的来往是很艰难的,驯养植物与动物的传播变得缓慢,文字、技术交流与思想传播也随之停滞不前。为了方便区分,根据两边主体居民的肤色,我们管撒哈拉南部叫‘黑非洲’,北部叫‘白非洲’。
美国地理生物学家贾雷德?戴蒙德认为,欧亚大陆呈东西走向且生态环境差异不大,利于人类早期驯养的植物动物的传播与引进,比如说西亚的新月沃地最早驯化了大麦小麦山羊绵羊,它们便迅速地沿着欧亚大陆东西的轴线向其他地区和北非传播,中国驯化的水稻也迅速传播到了东南亚,印度及西亚。而非洲大陆与美洲大陆则是南北走向的,各个纬度的气候条件差异太大,是有生态障碍的。作物与牲畜传播速度在中非就慢下了脚步,且必须抵挡住当地瘟疫与疾病才能存活。比如马在公元年左右才穿越了撒哈拉沙漠,那时才推动了西非骑兵的发展,才改变了战争方式。再比如,撒哈拉以南地区虽然有大批的野生动物狮子老虎之类的,但无法驯化,土著居民也从未驯化过非洲野牛,斑马,野猪与河马等大型动物,所以很多年来中西非运输上基本以人力为主。更为重要的是,非洲本土缺少可以驯化的植物品种,没有大片的可耕地,并没有其他早期社会赖以发展的农业文明。(《枪炮、病菌和钢铁》,(美)贾雷德?戴蒙德谢延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
因此,戴蒙德在代表作《枪炮、病菌和钢铁》提出这样的观点——决定社会发展和文化差异的因素并非是人种和智力上的差异,而主要是地理环境的差异。他认为,不同的地理环境选择不同的生理特征,从而造成了族群先天特质的差别,族群先天特质的差别又造成了不同文明的差别。这一观点非常适用于撒哈拉沙漠南部的黑非洲。在非洲文化的发展道路上,撒哈拉是制约其的关键性因素。
撒哈拉到底有多热?据说把一个鸡蛋扔进沙漠里,一、两个小时后能剥开蛋壳吃。我去sahara之前也缺乏足够想象力。为了了解一下撒哈拉到底有多炎热,在抵达摩洛哥的梅祖卡沙漠后我脱离了团队,独自一人去附近的沙丘上坐了一会儿,当时是午后三四点钟,太阳刺眼得无法直视,我带了两瓶水,抹了两层防晒霜,戴着防晒帽,穿着防晒衣和长裤走上沙丘,不远处有一支骆驼队跪倒休息,我把脚伸进沙中,发现沙层是湿润的,这里刚刚下过雨。撒哈拉降雨量很少,水对沙漠居民来说往往意味着生死。阿拉伯沙漠的诗人的曾有过这样的感慨—如果要死,请让我死在水中。我在外面待了约15分钟,回到宾馆时感觉已脱水皮肤火辣辣的。这时就明白了为什么如此炎热当地人会戴着一个厚厚的包头,沙漠中没有遮蔽物,光着头行走,直射的阳光如剃刀会劈开人的头皮。
(图:骆驼与土著)
沙漠居民往往逐水而居,他们在绿洲和泉水旁种植蔬菜与椰枣水果。在撒哈拉沙漠的外延阿拉伯半岛沙漠与叙利亚-美索不达米亚沙漠旷野,(地壳运动前它们一体,后被红海隔开)先民崇拜月神与露水之神。白天阳光太烈人们不能出门,晚上借着月光去绿洲中放牧家畜,所以夜晚才是他们的‘白天’。上次laurel在讲座里提到,希伯来人的先祖Abraham就以游牧为生,他在改宗前曾崇拜过月神辛。在其他文化里月神是位女神,但在近东的闪族文化里,月神是位男性,他的妻子太阳神才是一位女性。而他们的女儿astarte或ishtar正是希腊-罗马爱神Aphrodite和Venus的文化原型。(《阿拉伯通史》,(美)菲利普?希提马坚译新世界出版社)
黑格尔认为非洲没历史,是一块黑暗大陆,他假定历史的本质是人的精神理性不断地向自由运动的过程,只有繁衍而无自由发展的非洲就“没有历史”。事实上,撒哈拉以南虽然农业凋零,但依托商业,曾产生过不少的帝国与城邦,比如依托尼罗河河道和红海商道的努比亚文明和阿克苏姆文明,努比亚盛产黄金、象牙和香料,且努比亚黑人攻占并入主埃及,建立了新王国的第25王朝;而阿克苏姆与红海对岸的南阿拉伯人密切通商与移民,发展成红海贸易的中转站,很多奢侈品如乳香和没药从这里流向罗马、印度和波斯。有幅名画《三博士来朝》,画的是耶稣出生时三位博士亲来拜见,他们带来了极为珍贵的金子、乳香与没药作为见面礼,其中的一位博士有时还被画成黑人的样子,这些都和阿克苏姆文明有密切的联系。
(图:三博士来朝)
8、9世纪阿拉伯地理学家记载,撒哈拉南面的西非地区曾有过三个中世纪的“帝国”,分别为加纳帝国、马里帝国与桑海帝国,这些帝国总的来讲是小国与部落的联合体,是盐巴-黄金为中心的尼日尔-塞内加贸易区。
如果我们好奇非洲社会总体是什么样子的,那人类学家给出了撒哈拉以南非洲文化的主要特点,那就是“年龄等级社会”,关键词为“年龄等级”。意为出生年龄相同或相近的人毕生都团结并互相认同。比如相差三四岁的男孩子们一起玩耍并经历各种仪式,最重要的仪式就是割礼,这是孩子们从少年到青年的成人礼。一起受割礼的孩子们在村庄以外的地方隔离居住,等待伤口愈合,并接受一定的训诫课程,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公民。这种年龄等级社会的目的是为大家提供一种超越家庭的社会共同体,目的是比较容易组织大家共同狩猎,耕种或者战斗。年轻人负责付出体力的工作,而年长的有经验和较好的判断力,掌握司法和政府管理职能。长大后的年龄等级群体的职能也会发生相应的转变(《中世纪西非诸帝国》,(美)戴维?C?康拉德著,李安山译商务印书馆)
现在人们越来越认可非洲是所有现代人类的故乡的说法。距今12万-8万年撒哈拉曾是一个植被繁茂的热带稀树草原,我们的祖先从这里走出非洲,散步到世界的各地。年,在埃塞俄比亚发现的南方古猿‘露西’被称为线粒体夏娃,是我们现代人共同的祖奶奶。考古学和人类学家经过研究,发现非洲人种的多样性其他大陆无法相比,这是因为人类在非洲生活的时间比任何其他地方都长得多。而撒哈拉沙漠是一个露天的史前博物馆,沙漠中遍布着着各类动物化石,也许也埋藏着人类演化的重要证据。
在此我为大家讲个小故事。在梅祖卡当地售卖化石纪念品的商店,我们遇到一位黑头发的柏柏尔人青年,他能说英语法语,便介绍说这里过去是原始海洋,这些化石是寒武纪的三叶虫与原始水母等(大约5,6亿年前)。虽然很喜欢,我不太敢相信这确实是当地出土的,于是就贸然地问他这是人造的吗,这位小伙子很机敏,也有阿拉伯商人特有的幽默—我们可不像你们中国人那样喜欢造假。
我们说完了黑非洲,现在来到撒哈拉以北的白非洲。北非虽然地理上属于非洲,但濒临地中海,联结欧亚,有史以来,与地中海周边的人们来往异常密切,商贸,战争和人口的迁移使北非与周边的亚非融为一体,所以白非洲属于欧亚-北非文明。地中海是欧亚非大陆形成的内海,气候温和,周边物产丰富,是很多早期文明的摇篮,新月沃地诞育了人类最早的文明苏美尔文明、尼罗河哺育了埃及文明以及两河流域产生了亚述、巴比伦文明等;白非洲的主要居民是高鼻深目的地中海-欧罗巴人种,他们讲阿拉伯语,也属于语言学上的阿拉伯人。(阿拉伯人不是人种概念,是语言学概念,主要指说阿拉伯语的人,不仅有原阿拉伯半岛的居民(这些居民也是血缘融合的),也指后来伊斯兰化的采用阿拉伯语言作为官方语言的人们。)
善于航海的古代民族尤其青睐这片蓝色的海洋,比如希腊人和腓尼基人,公元前八九世纪起,他们扬帆远航,在地中海周边建立了很多殖民城市。这张图来自大不列颠百科全书,红色的部分是希腊本土及岛屿,淡红色的就是它庞大的殖民地,分布在地中海、马尔马拉海及黑海周边;而蓝色的黎凡特是腓尼基人的故土,也就是古代的迦南、现在的叙利亚黎巴嫩以色列地区,紫色的是他们的殖民地—奴隶制帝国迦太基,它包含北非以及伊比利亚半岛的南部,很像牛头的半岛的牛鼻子那部分。
(图:地中海腓尼基人希腊人殖民地)
和黑非洲相比,白非洲是富庶的产粮区,地中海的三大作物“谷物(大麦小麦)、橄榄与葡萄”这里皆可种植,因此是迦太基帝国、罗马帝国的面包篮子。雄厚的农业也推动了商业的发展。(农业是古代帝国最重要的产业)腓尼基人本来就是精明的商人,他们最早发明了玻璃业,并制造王者穿的紫色布。他们以迦太基为基地,向欧洲和北非其他地区售卖玻璃、黄金以及奴隶等。他们最大的贡献是设计了一套字母,是否最早有争议,但却是最通用的,成为了西方字母之祖,希腊字母也是从腓尼基字母来的。而且,脱胎于她的阿拉米字母随着文化的传播影响到了其他亚洲字母的形成。(《新世界史》,(美)孙隆基中信出版社)
腓尼基人与他们的后代迦太基人出色的商业才能,在希腊“历史之父”希罗多德的《历史》中有过生动的叙述。在利比亚那一带赫拉克勒斯之柱以外(也就是今天的直布罗陀海峡之外),有个迦太基人和利比亚人的生意据点。迦太基人到达那里之后卸下商品,把商品在海滩铺开之后,用烟柱告知当地人他们的到来。那些土著人看见烟之后,便来到海滩,在沙上放上黄金并且意欲带走他们想购买的商品。于是迦太基人走下传来检查黄金,如果他们觉得黄金足够就让土著人带走商品,如果黄金觉得不够,他们转身回到船上等待,那些土著会带着更多黄金回来,一直到迦太基人满意为止。据迦太基说,一切进行的十分真诚,迦太基人觉得黄金不够,就绝不触碰黄金,而土著人在迦太基人没有收下黄金前,绝不触碰货物。(《人类学简史》,(美)FlorenceWeber商务印书馆)
如果这则故事为真,我们要忍不住为迦太基人掌控价格的本事喊好,也为诚实可信的当地人鼓个掌。可惜的是,若干年后渡过直布罗陀海峡的日耳曼最野蛮的汪达尔人把这里变成了劫匪的老窝。迦太基帝国存在了四五百年,前期与希腊争雄后期与罗马争霸,大约公元前年,罗马将军小西庇阿奉命摧毁迦太基城,看着昔日最宏伟的城市灰飞烟灭,小西庇阿禁不住留下了眼泪,站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波利比乌斯是他的希腊人好友,他后来写了一本书《罗马通史》,在书中提出了最早的‘三权分立’理论。
迦太基人有一项非常残忍的风俗—祭献儿童,如今人们能在文献及考古中找到很多此类证据,但这项习俗并不是当地的,而是他们祖先腓尼基人带过来的,在腓尼基人故乡迦南地区祭献儿童很流行。旧约《圣经》中有段记载,说的是上帝考验亚伯拉罕要他祭献儿子以撒,但在最后一刻却以羊取代以撒作为祭品。在古兰经中,就变成了亚伯拉罕祭献儿子以实玛利的故事。取缔这项活人祭陋习的人是后来者希伯来人。
公元前八、九世纪的希腊人肯定驾船来过北非,他们为什么没有定居我们不得而知,但他们一点也没浪费杰出的想象力。他们把北非与欧洲间的海峡叫做‘赫拉克勒斯之柱’(PillarsofHeracles),故事大约是,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从希腊漫游到这里,他一脚踏在非洲,一脚踏在欧洲,稍微一使劲,就把非洲与欧洲大陆分开了,海水涌进来形成了地中海,被他推到两边的海角岩石就是赫拉克勒斯的柱子。
在希腊人的神话里,北非已是天的尽头,天后赫拉的金苹果园就坐落在这里,引起特洛伊战争的金苹果就产于此处。(Britannia:罗德岛的阿波罗尼乌斯的考证结果)大英雄赫拉克勒斯到这里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求取金苹果园的金苹果。金苹果园由三位女神严加看管,这位大力神只能去求三位女神的父亲Atlas帮忙。巨人神Atlas是十二主神的长辈,力大无比,但却是他们的手下败将,最终被罚永远地脚踏大地举起天空,这也象征着智慧的年轻一代最终战胜了崇尚野蛮与暴力的父辈,(赫西俄德的《神谱》Hesiod’sTheogony)赫拉克勒斯为了让Atlas帮忙要金苹果,就替Atlas扛起了天空。可等Atlas拿着金苹果高高兴兴地回来,他就不愿再干扛天这种脏活累活了。于是,赫拉克勒斯就耍了个诡计,让Atlas先替他扛一下,他好在肩头垫块布,头脑简单的巨人神上当了,欣然把赫拉克勒斯换下来,而大力神拿起了金苹果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回头。而永远举着天的Atlas不堪苦累,最后化身为高耸的阿特拉斯山脉永远地托举着天穹。(《大不列颠百科全书》)
海拔高约米的阿特拉斯山并不是非洲的最高峰,位于中非的海拔多米的乞力马扎罗才是。但想必酷爱海滨文化的希腊人并未深入到非洲腹地,后来的罗马人也仅仅把撒哈拉沙漠当成帝国的天然防线。厚实的阿特拉斯山区不仅为当地提供了树木,也挡住了撒哈拉沙漠的吹来的热风,使得摩洛哥、阿尔及利亚与突尼斯北部气候宜人,农业昌盛,现在这里是阳光充足的旅游胜地。
(图:Atlas和直布罗陀海峡---赫拉克勒斯之柱)
浪漫的神话帮助摩洛哥人吸引了不少游客,他们在丹吉尔特意建了个赫拉克勒斯巨人能量洞,来吸纳游人赏玩。可是,直布罗陀这个词Gibraltar并不来自于希腊语,而是来自于阿拉伯语,且与神话无关,是真实的历史叙事。公元8世纪伊斯兰帝国四处扩张,已伊斯兰化的柏柏尔人有位勇猛的将军叫塔立克Tariq,他带领大军渡过了海峡,开始了伊比利亚半岛(现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征服之旅,他踏上第一块岩石就成为了这个海峡的名字,转译成英语就是直布罗陀。从这里阿拉伯人占领了半岛的大部分地区,开始了为期年统治。在智力史上,那是中世纪最为光辉的一页。从八世纪到十三世纪,说阿拉伯语的人民是全世界文化与文明火炬的主要举起者,古代科学和哲学的重新发现,修补增订,承前启后,说阿拉伯语的西班牙有过重大的贡献。(《阿拉伯通史》,(美)菲利普?希提马坚译新世界出版社)
阿拉伯人统治下西班牙,是当时欧洲文化最高的地方。科尔多瓦有七十所图书馆和许许多多的书店与宫殿。它铺砌的街道有好几英里,道旁小屋里射出的灯光,把大街照的灯火通明。而‘七百年后的伦敦,连一盏灯路灯都没有’。‘在巴黎,过了几百年,下雨天人们出门走一走,两脚会陷到街上的烂泥中。’牛津大学认为洗澡是异教徒风俗,科尔多瓦的科学家已在富丽堂皇的澡堂里享受了好几个世纪了。西班牙的阿拉伯人,把西亚的耕作方法传入西班牙,他们开凿运河,种植葡萄、橄榄、杏、桃、石榴和甘蔗。农业的发展是阿拉伯人赠给西班牙人永恒的礼物之一。他们建的花园有广阔的树荫、倾注的泉水以及温和的微风。可惜的是,年后当西班牙的天主教徒收复失地后,他们毫不留情地驱逐了阿拉伯人,并试图抹掉阿拉伯人在半岛留下的所有痕迹。有三百万人被驱逐出他们视作故乡的土地,很多人被逼无奈,加入了摩洛哥海盗的队伍。西班牙的阿拉伯人问题似乎永远解决了,但是如果把这也称为文明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如今西班牙安达卢西亚风格的建筑与对岸摩洛哥建筑遥相呼应,似乎在诉说那刻在心头的留恋与伤痛。
(图:古埃及地图)
现在我们穿过撒哈拉沙漠,来到埃及。埃及是一个狭长的绿洲,由尼罗河穿过干燥的沙漠塑造而成,人口都集中在两岸绿洲地区,所以希罗多德说--埃及是尼罗河的馈赠。尼罗河定期的洪水泛滥带来了肥沃的土壤,人们不用耕种,只要撒下种子,把猪和小孩子赶到田地里踩踩就行,尼罗河里的鱼鸟与野生动物为人们提供了富含蛋白质的食物。在别的上古民族还在饥寒交迫中挣扎时,河畔的古埃及人过得相当幸福。尼罗河河谷将非洲和近东联系起来,一些人具有黑皮肤和中非人的特征,其他人是浅色或者橄榄色的皮肤,具有地中海人种或近东人的特征。
古埃及是目前已知的最持久的古文明,从公元年到公元前30年,多它都在传统中有序地保守地缓缓前行。他们怀疑外面世界,但避免不必要的冒险;他们的政府是高度集权的和浓重官僚主义的;他们热爱和平与秩序。古埃及人是虔诚的宗教徒,他们向往来生,信奉“灵魂不灭”,坚信陵墓比宫殿更为重要,但也享受美好的生活,拥有节日、音乐、颜料、美食和啤酒。他们制作木乃伊,书写由精美的象形文字与彩饰图画组成的亡灵书,单纯地确保灵魂得到指引,通过重重考验走向永生。作为埃及建筑艺术典范的金字塔,就与亚述帝国讲究俗世享乐的宫殿建筑不太相同。金字塔、方尖碑等在沙漠中傲然挺立的形象,象征着威严与永恒。
在炎热的撒哈拉旷野上,我们每天奔波于神庙与帝王的陵寝中,古埃及文明留下来如此丰富的物质史料,包括方尖碑、绘画、雕塑、纸草、木乃伊、陶器、家具、首饰以及衣物等,让人目不暇接,即使坐下喝水休息,也会看到法老的硕大头像滚落在沙堆中。大家戏称为拉二头像。(埃及最有名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神庙中随地遗弃的陶片可能就有个两三千年的历史,我每次忍不住捡个一、二块权做收藏。我去的那一年,正在建新的开罗博物馆,旧的开罗博物馆容纳不了越来越多被发掘出的展品,院子里也成了游客欣赏藏品的参观之地。
一进开罗博物馆门就看到一块花岗岩碎石,黑黑的,看起来毫不起眼,但导游会告诉你那其实是镇馆之宝,名叫“罗塞塔石碑”,单那是仿制品,它的原件在大英博物馆里,也同样是大英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它上面藏着3个精彩的故事,第一个与希腊的亚历山大征服埃及有关,第二个与拿破仑入侵埃及有关,第三个与破解象形文字有关。
亚历山大东征时死在了巴比伦,他的将军托勒密一世接管了埃及,托勒密不愿意学埃及语,命令埃及官员们使用希腊语,于是长达年的时间,希腊语一直是埃及的官方语言,托勒密王朝最大的成就,就是把首都亚历山大港建成了仅次于罗马的世界上最辉煌的城市,在学术上超过了罗马。托勒密国王建立了巨大的图书馆,也建成了世界七大奇迹的法洛斯灯塔。但一百年后,托勒密四世骤然去世,他的幼子托勒密五世迎来了动荡时期,叛乱此起彼伏,为了确保自己王位稳固,托勒密五世不得不答应了位高权重的祭司们许多政治条件,他们才在孟菲斯加冕他为法老与人间之神,而这块石碑就是宣示托勒密五世登基和答应为祭司们减税的条文。
(图:罗塞塔石碑)
这是第一个故事,关于权力与妥协。托勒密五世之后托勒密王朝又延续了年,终结于最后一位女王克里奥佩特拉CLEOPATRA之手,埃及古代文明到此就结束了。电影《埃及艳后》说的正是这位女王的故事,美国演员伊丽莎白?泰勒扮演Cleopatra。给我影响至深的是泰勒的蓝黑色的超重眼影,恰如张爱玲所言,我们东方人看,觉得就是“黑沉沉的眼影下藏着魔鬼”。其实埃及人男女都画眼影,不仅仅为了美,更为了保护眼睛免受强烈阳光的刺激,也防止蚊虫和砂砾飞入眼睛。沙漠中的人特别容易生眼疾,所以无论埃及还是阿拉伯地区,眼科医术都较高明。
现在我们来说第二个故事。罗塞塔石碑上面有三种文字,最上面的是象形文字,中间是日常用的通俗文字,最下面是希腊文字。在石碑制作的年代,象形文字只有庙里的祭司才能看懂,但后来,没有人再能读懂这种文字了。接下来的年埃及被异族轮流统治,罗马人、拜占庭人、波斯人、阿拉伯人以及奥斯曼土耳其人也曾统治过埃及,这块石碑从神庙流落到如今的罗塞塔镇。
年,拿破仑进入埃及,他是来切断英国通往印度的道路的,随军带来了许多学者,士兵们挖出石碑,学者们断定这是重要的文物。在尼罗河河口战役中,纳尔逊勋爵打败了法国人,拿破仑独自回到法国,军队向英国和埃及联军投降。之后签署的亚历山大要求法国人交出一切文物,其中包括这块罗塞塔石碑,石碑被带回大英博物馆后立刻进行了公开的展览。
欧洲的学者立即着手破译神秘的象形文字,人们能读懂上面的希腊人,但没有人破译得了象形文字,直到一位学者托马斯?杨发现了一组反复出现的象形文字是托勒密这个姓氏,但他没能成功地破译所有文字,法国学者商博良其后发现,象形文字既表形又表音,记录了埃及语的发音,比如前面三个符号代表了“石板”一个词的发音,第四个符号就是石板的样子,音与意以这种方式结合在一起。年,商博良完成了全部破译工作,于是,人们才能阅读一切古埃及文物上的文字。失落的古埃及文明掀开了她神秘的面纱。(《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英)NeilMacgregor余燕译新星出版社)
最后我要为大家讲一个非洲木鼓的故事,它和白非洲黑非洲的交界处—苏丹的首都喀土穆密切相关。这面豁鼓的历史就是一部十九世纪的苏丹史,当时,各路势力——英国、法国和奥斯曼控制下的埃及——在这个广阔的尼罗河沿岸国度汇集。长久以来,苏丹一直被一分为二:南部为信仰传统宗教的非洲人的领地,北部则为穆斯林的领地。这面鼓不仅见证了非洲土著文化的历史,也见证了以喀土穆为中心的东非奴隶贸易史,以及十九世纪晚期欧洲列强争夺非洲的混战史。
(图:苏丹木鼓)
这面豁鼓诞生于非洲中部苏丹与刚果交界的地区,最初应该属于某位有权势的酋长。它的外形为一头短角水牛或丛林水牛的模样,主体集中在被挖成中空的整个身体部分,背部有一道狭窄的豁口。鼓的两侧厚度不同,经验老到的鼓手能用传统的鼓槌敲出两种不同的音调以及多达四种的音阶。它是由一整块红色非洲木雕琢而成的。这种木材生长于非洲中部丛林,坚硬耐久,非常适合制鼓。鼓的主要功能是在出生、死亡和聚会等纪念性场合演奏。欧洲人将这种豁鼓称为“说话的鼓”,因为它们是在仪式上用来向人类“说话”的,并能远距离地召集狩猎或作战。它的声音可以传出数英里。
十九世纪末,苏丹社会忧患不断。欧洲与中东势力在丰富的象牙与奴隶资源的诱惑下,早已进驻中非。几百年来,苏丹南部与中非的奴隶一直被带往北边的埃及,售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控制下的各地。许多部落首领与奴隶贩子合作。十九世纪埃及人掌控苏丹之后,这一现象更为频繁。奴隶的抓捕与贩卖,作为这一地区利润最高的支柱产业,被集中控制在位于喀土穆的埃及政府手中,至十九世纪晚期,喀土穆俨然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奴隶市场,业务遍及整个中东地区。
这面鼓就是随着奴隶贸易而来到喀土穆的。它一到达喀土穆就翻开了生命中新的一页:为了适应伊斯兰国家而被迫改头换面。从它的侧面便可看出端倪:两侧各刻了一个几乎占据整个鼓身的长方形,其中又有圆形及其他几何图案,显然是新主人添加的伊斯兰图案。新雕刻的图案便是一个标记,声明信仰伊斯兰教的北方已在政治上掌握了中非。
这面鼓来到喀土穆时,正值苏丹历史上的危急时刻。一八八一年出现了一位宗教兼军事领袖——穆罕默德·艾哈迈德,他宣称自己是“马赫迪”,并发动了一场史称马赫迪战争的圣战,要将苏丹从埃及人手里夺回。
埃及政府的稳定与否关系到英国的利益。年由埃及和法国共同挖掘的苏伊士运河让埃及迅速背负起沉重的债务。马赫迪战争的爆发让形势更为严峻,内战也一触即发。,英国派出军队,并派遣顾问协助埃及政府进行管理。年,基钦纳带领的英埃联军在恩图曼摧毁了马赫迪的兵力。这场战争是英国骑兵发动的最后几次冲锋之一,年轻的温斯顿·丘吉尔也参与其中。苏丹方有大约一万一千人阵亡,一万三千人受伤,而英埃联军的伤亡不超过五十人。这是个残忍的结局,但英国政府认定这是确保自己利益免受法国侵害的正当战争,另外还终止了他们眼中可耻的奴隶贸易。
英埃联军重新夺回喀土穆之后,基钦纳的军队在这座城市近郊发现了这面鼓。它再一次被重新雕刻,或者说是重新做了标记。作为一项政治声明,基钦纳在丛林水牛的臀部附近印上了英国皇室徽章。之后,它被献给了维多利亚女王。
从年起直到年独立,苏丹一直处于英国与埃及的共同统治之下。在此期间,英国实行的政策多是将这个国家分成截然不同的两部分——信仰伊斯兰教、阿拉伯化的北方,和基督教势力逐渐增强、非洲人聚居的南方。这面鼓很有意思,因为它曾落入马赫迪派手里,鼓身上刻着阿拉伯语,它是苏丹的官方语言,也是北部地区通行的语言。苏丹是非洲黑人和阿拉伯世界融汇的产物,是真正的交叉点,一如喀土穆的青尼罗河与白尼罗河汇流成尼罗河。
苏丹在独立后的几十年间,一直在内战与宗教冲突中挣扎,死伤无数。最近,南方提出与北方和平分离的要求。年,根据苏丹南部公投结果及5年苏丹南北双方达成的协议,南苏丹正式宣告独立,建立了南苏丹共和国并被联合国接纳为成员国。(《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英)NeilMacgregor余燕译新星出版社)
我的分享基本上讲完了,比较长也比较细碎,如果来总结整理一下的话,我的结论有以下几点:
第一,北非(白非洲)拥有独立于西欧的丰富的历史,它为欧洲带来了新的农作物﹑新的科技﹑新的产品以及新的思想,它也受益于地中海通达的地理环境,在竞争、贸易与迁徙的过程中传承并发展了地中海丰厚的精神财富,尤其是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传统与希腊-罗马的理性精神。
伊斯兰文明对11世纪的西欧文明的形成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抒情一点便是,一位阿拉伯的王子,用深情一吻,唤醒了‘欧洲’这位沉睡了几个世纪的公主。文绉绉地说便是,伊斯兰文化在对中世纪欧洲文化形成极大挑战的同时,它也极大地丰富了欧洲的文化。
中世纪之后,由于其富庶和中枢的地理位置,北非先被并入了奥斯曼帝国的版图,后成为了欧洲列强角力的战场,之后又经历了痛苦的独立与挣扎,几个世纪以来喧嚣与狂热,混乱与困境一直伴随着他们。他们也在努力寻求更为公正的对待。站在摩洛哥曾经的首都菲斯的街头,我抬起头,看到头上有很多电缆电线,年青人熟练地使用wifi和各类社交软件,传统在继续,新的生活方式也在被接纳中。
第二,黑非洲似乎长期处于‘落后野蛮’的状态,尤其是在世界进入现代后,黑非洲在‘共同进化’中文化传承这一环节的养分越欠越多,有人说黑人智力低下,但人类遗传学上已证明这个观点根本站不住脚,在后殖民时代,这个观点被叫做政治不正确。
非洲被赤道分割成两个半球,北半球横亘着最大的撒哈拉沙漠,在地理上硬生生地将该大陆切割为地中海文明(欧亚文明)的北非与南边的黑非洲,且它有最大的赤道山脉与热带雨林,土地贫瘠,也甚少孕育古代文明的港湾。今日非洲的落后,绝非偶然。
人类关于“文明”的定义似乎包含着“文明必定就是好的”这样的含义。但人类的文明史严格来讲是一部不文明史,从演化的角度看,人类作为一个物种,生存下来实属侥幸,我们已获得的文明是有限的,而且野蛮是文明最大的动力。今天,我们仍需面对各种不确定的复杂而残酷的现实,我们最先进的科技,首先用在杀人武器上,我们这些用‘文明’粉饰过的人并不比我们留在非洲的亲戚更加聪明,我们对动物和同类仍然缺乏一颗‘善待之心’。今天,我们所有的人不分种族与国别,需要理性、信仰与文学的辅助,共同小心翼翼地拽住生命的游丝,往安全的方向跨上一步。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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