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老中医之路贺本绪上

贺本绪陕西省中医研究所顾问

贺本绪(~),山西省静乐县人。少年时期开始从师学医,青年时期在当地执教兼行医。一九三七年参加革命,历任山西省牺盟会静乐分会协助员、军医、卫生队长、科长等职。一九五四年转业后曾任陕西省卫生厅中医处副处长,陕西省药物研究所副所长,陕西省中医研究所顾问。毕生精研《内经》《本草》等医籍,重视吸收民间医疗经验,学术上讲求实际,对脾、肺、肾学说有独立的见解,并贯穿于诊疗之中。著作有《贺本绪医案》《简效百方录》等。

我幼年入私塾,十五岁读完《五经》考入县立高等小学,课余之暇,借邻舍家的《本草备要》《濒湖脉诀》,不求甚解地阅读了一遍,多少有所感受,对医发生了兴趣,于是立志学医。

求师

自学一年多后,虽然文字还能懂,但医学术语甚多,理解较为困难,左思右想,非求师指教不行。十七岁那年春节,我去给一位秦老医生拜年,我说愿学医,请秦老指教。秦老乃科第出身,品学兼优,擅书法、绘画。他说;“多读书,打好基础,先系统学习《内经》《伤寒》《金匮》及《本草纲目》等经典,你无钱买书,可拿我的书读。”我求得如此有名望的老师,多么喜悦!后我潜心读书,以师礼事秦老,每十天半月到家请教一次,听他讲授,把他讲的都记在笔记本上。一次秦老审阅我的笔记,在本子上批云;“了草,遗误,须留意。浮躁轻率,为医者之大忌。”我接在手里一看,不觉脸红了一阵。回家后冷静思考,才意识到:此不仅是批评文字上的一点毛病,而是要求学医的人务必养成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好作风。语意深长,我久记莫忘。跟秦老学习三年,多半是讲解《内经》,同时对我自学的问题作指导。三年学习,在医学理论上打下了一定基础,为以后阅读历代医家的论著,创造了条件。

学诊法

平时我常去县城外一小寺读书,长老常讲道说法,想引导我修行入道,我顺便请问有关性命之理,这对学习《内经》有关养生的条文很有帮助。因我不入道,未得修真养性之术,但对精、气、神学说有所领悟,对后来临证多有帮助。某夏有一游方僧佛名诲惠,宿寺中,谈经说佛,论医道讲诊法。我见非平常乞食游僧,便尊称师父,拱手请教脉法。僧日:“脉称虽繁,大抵以兼脉为多,总以浮、沉、迟、数四脉为主,兼弦、细、滑、涩,八脉尽矣。于脉有力无力以分阴阳虚实。初学脉必须手持、口授,先认清脉象,日后见证多自然心领神会。”僧留住三月余,每日求诊者只接受十余人,我就有机会亲手切脉,受其指导,学有门径,定部位(寸、关、尺)以分上中下,别脏腑、持九候(浮、中、沉)以察气血之盈亏、脏腑之虚实、寒热之变化。还教以诊趺阳、太溪,断脾肾之有无,决生死顺逆。后来临证遇到危急之症,必诊趺阳、太溪,此二脉有一分动静,即有一线生机,得救颇多。我们相处时间不长,受益却不少。

学药性

学好药之气、味、功能、主治实不容易,往往看书多遍老记不住。我想古传神农尝百草以疗疾,我何而不为!通过相识进入一家药店,在老师傅的帮助下先认药——饮片,原药加工炮制也学了一段时间。在认药过程中又亲口尝药,品其气味。或干嚼,或煎服,先尝平性药,后尝剧烈药,先小量,而后中量、大量。然后以相类药合二三味尝试,反复尝过了常用药百余种。根据药后反应,约略知道了部分药物的轻重浮沉、寒热温凉,幷试出各类药的一般用量之太小。从尝试中体会出:气轻味薄之疏散药,宜轻剂量小,重剂反而力小,且有某些副作用;消导药宜中量而缓进,量大则胃腹不适;苦寒泻下药,宜酌情予以中、大量,一般中病而止,多投则损气;剧烈药只宜小量,过多则副作用大。毒性药可引起中毒。滋补药量大方有力,小则无济于事,但宜辅以少许调胃药,否则滋腻难消。这些用药法,在初试时体会较浮浅,临证时长了,体会就深了。

年长二十岁,该自谋生活了。由于家境贫穷,做了乡村小学教师。在安静的环境有较多的时间读书,而且山区生长药材多。我寻访过几家老药农,听他们讲采药的知识,跟随上山采药,学会一些采药技术,认识了生药,见到药材的生境、形态,对于了解药性又进了一步,为以后在农村就地采药治病创造了条件。抗日战争时期,根据地医药很困难,我带领一个采药队进入深山野林采药,炮制加工,制丸散药,为部队补充了一部分常用药品。

“十八反”不悉为何人所创。《本草纲目》品列相反诸药,比十八反又多了几种药,但也和其它本草一样没有说明相反之理。我从药性上思索,其中有的是可用的,并不反,有的本身就毒性很烈,与相反无关。有的是炮制方面的原因,反应不同。我尝了几味所谓相反药,如海藻、甘草各三克同服毫无反应;服六克胃里稍觉动;服九克反应明显,觉胃里转动、舒畅。芫花、甘遂本身有毒,经尝试,无论各味单服或各味加甘草服,都有恶心呕吐反应。查本草芫花醋炒,甘遂面裹煨,如法炮制后,单服或加甘草同服均无上述反应。我不习惯用大戟,故未试。半夏、瓜蒌、贝母,每种常与附子同用,不怀疑与乌头相反。曾用半夏与乌头共服,无不良反应。白芨、白蔹临床上不可能与乌头相伍,无必要尝试。藜芦本身毒性很大,单服或加党参同服,都能引起严重呕吐,没有轻重之别。经过亲自尝试证明:“十八反”应区别对待,不应一概而论。更希医界高明,提供相反的理由,让大家学习,解开“十八反”之谜。

行医

我在乡村教学期间,农医少,求医很困难,尤其穷苦农民,根本请不上医生。群众见我天天在读医书,就希望我给治疗。我自己也不忍坐视群众的疾苦,于是对一些小伤小病都给予治疗,尽管技术有限,也治好了一些病,日子长了看病的人逐渐多起来。这时为了适应治病需要,又从秦老家借了《千金方》《景岳全书》《傅青主女科》《医方集解》几部书。秦老说:“这些书全在应用上下功夫,你现在能看病,这些书就更实际啦!还有刘、李、朱、张四家的书要读,多读书多开眼界。”教了几年学,看了不少书,可喜者边看病边学习,得到不少实际经验,幷同农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一九三四年我结束了教学工作,专事医务。友人劝我在城市开业,所渭“求名于朝,求利于市”。我说历代医家多重医德,而名利不可得。修“医德”,尚可为,多给一些穷苦人解除一些痛苦为好。我习惯农村生活,巡回于晋地各农村,不像一些走方郎中,不留姓名行址。群众也认为我是本地人,多愿接近。我看病卖药不说假话,不计报酬,遇穷苦人每施药救治。每到之处常访求当地名医,采收民间单方验方,经过六年时间,收集了四百余方,后日寇扫荡,一炬而烬。解放后经回忆起来的有百余方,编了一本《简效百方录》小册子。这一段时间里,交了不少朋友,相识了许多老医生,学了众人的专长和经验,深有集思广益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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